排都听得见。话音未落,忽然听见“咄”的一声,一支羽箭钉在他的头盔上面。他没扣盔带,头盔一下飞起来砸到前面的刀牌手背后。那弓箭手没反应过来,张着大嘴只是发呆。
祝罗万毕竟是经过战阵的人了,反应倒是极快,刚听见那一声箭响,想也不想一躬身就把步军弩举在胸前瞄向箭射来的方向。待到他看得明白,不由一愣,讪讪地放下弩来。原来射箭的那个人骑在一匹黄马上面,身边护卫的火把映出军都督的阶级。这样的箭术这样的阶级,只怕正式周捷军统领何天平。
那将官开口说话,果然是何天平的声音:“有动摇军心者,杀无赦!”何天平一张圆脸,平日里谈笑风声,是六军将领中最和善的一个,这话说得却是杀气腾腾,一点折扣都不带。
祝罗万心下一寒,扭头再看那弓箭手,兀自傻傻地战在那里动也不动。夜黑,这样的距离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祝罗万的鼻子里却嗅到一股恶臭,原来那弓箭手被和田片这一箭把屎都吓了出来。祝罗万微微摇了摇头。那弓箭手刚才说到增援青曹军的时候何等的气势,被何天平在头盔缨子上的一箭就射破了。峡谷口这许多青石军,平日里训练再严酷,真到了面对生死的时候能表现如何,那还真是天知道。步军弩似乎凉了,兵器带来的安全感也一丝一丝从手心和臂膀中流淌出去。他望了望身边的这些兵士,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陌生感。这一刻,简直比燮军斥候追杀还要恐怖。
前面才安静下来,后面却又传来了纷乱。火光中一名背插黄旗的令兵赶到了何天平身边急促地说了些什么,何天平似乎也有些吃惊,从护卫手中夺过火把,照着手中的峻岭。过了一阵子,他抬起头来高声施令:“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退!”他知道这道命令一下,军中一定大为动荡,不等士兵们呱噪,提高声音继续说:“四卒左,四卒右,两旅平行推进,中间让出车马道,给鹰旗军让路!”他顿了一顿,重复一遍,“给鹰旗军的攻击让路!”何天平的命令下达不久,周捷军的人马堪堪整好队伍,后面大地震动,鹰旗军显然已经动起来了。四千匹战马的蹄声把所有人的胡思乱想震得粉碎,就算还有想质疑尚慕舟的动机,这时候也只有傻乎乎地战起身跟着前队走,同时还要伸长了脖子看从远处山麓下涌出来的那条火龙。
鹰旗军全是骑兵,八骑一列,人人手上都是一支火把。战马没有奔跑,只是用细密的小步快速行进。骑兵们搅起了漫天的尘土,让两边退却的步军车兵都迷了眼睛,只能依稀看见那支沉默的铁骑顶着耀眼的火光朝着百里峡深处冲去。
祝罗万一时恍惚:鹰旗军进去了,青石军却正在退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青石军在尚慕舟眼里真的不堪一用?难道鹰旗军自己就能啃下真骑和燮军这块大骨头?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为青石军的战力担忧,现在却是满心的郁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成了局外人。
跟他有类似想法的青石军不要太多,后撤的士兵们步伐匆匆,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嘴里骂骂咧咧不断。忽然间,有人惊呼了起来:“后面不是鹰旗军嘛!”烟尘依旧弥漫,可是靠近官道的士兵们都能看见:跟着黑压压的骑兵后面的是一片片旗帜,有人乘马,有人步行,还有战车的轮声。这些人的速度也很快,明明是很老练的样子,整个队形却凌乱一片。
扶风营?尚慕舟居然使用了扶风营?!祝罗万觉得受到了深深的伤害。现在退出百里峡的是周捷军孤飞军和修豪军,青曹军和金距军在前面跟燮军混战,而六军中的大部正在退出战斗序列。不错,扶风营也许是宛州最强的野兵,可毕竟只是野兵啊!就算他们打过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