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三个小时,难怪买到烟的时候,全身已经湿透。
雪从来没有停过啊,从动力街区飘荡到三里屯,日复一日,覆盖许多年。
那年我三十二岁,写不了自己的故事,那通电话,幻化在其他人物身上,小说叫作《暴走萝莉的传说》。
小说中我是旁观者,旁观了自己的2012年。
4
2005年,花光最后一分钱,跟合租的哥们儿缴不起电费,两个人商量如何谋生。收音机播着许美静的歌,他咂咂嘴,说,不如去电台试试。
&;=&;&;&;或许电台的领导依稀还记得,十几年前有两个智障,潜入他的办公室,郑重地说,给个机会吧。
领导说,你们为什么要来电台工作?
我们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赚钱。
被赶走后,路过主持人们的办公区,顺走了一瓶药。那瓶药旁边,散乱着几盒烟,从桌上有面镜子判断,应该是女生的。
没有预料到,过了半年,在朋友的饭局遇到这名女生。她抽烟,酒精过敏依然喝酒,喜欢微笑,体弱多病,敏感纤弱,却又强大到救起了另一名抑郁症患者。
她叫幺鸡,又叫小玉。我把她拆成了两个人物,写成了两篇小说。
身无分文的我被小玉收留,酗酒潦倒,跟废物没什么区别。小玉身为电台主持人,在穷困这个方面丝毫不比我逊色,幸亏早年买了套小小的公寓,能留个沙发给我混日子。
我深夜高烧,小玉翻箱倒柜,钢镚都找不出来,我意识模糊,听到她打电话借钱。
她扶着我去医院挂水,用借来的钱付的费用。
一年后,我挣扎着爬出泥沼,慢慢有了收入,小玉笑着说,她要统计一下数目,欠她的该还要还。我说,好啊。
其实我们都知道,她是不用还的,我是还不起的。
拖着行李箱离开她家,轮子磕绊楼梯,我回头说,你要好好的。
小玉说,快走,不然我要哭了。
母亲掏首付,我买了套房,朋友们经常来聚会。幺鸡和以前没变化,抱腿坐在沙发上,捧着酒杯傻笑。
她的酒精过敏越来越严重,买了个杯子带到我家,说以后只喝茶,杯子不能给别人用,不在的时候就藏起来,藏进我找不到的地方。
2008年,我们不再联系。
我遇到了一个女孩,走进婚姻。
初次见面,她来南京旅行。她穿着长裙,眯着眼笑,招手说,再见啦,然后回了武汉。过了半月,我到武汉,约她吃饭。
她喝了一杯葡萄酒,微红的脸,搁在臂弯。她似乎瞄了我一眼,我说,明天走了。
她说,嗯。
我说,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她说,好。
我递给她一枚地铁票,说,这是从南京带过来的,希望你用得着。
再过半个月,她出现在南京火车站,身后大大的行李箱,穿着长裙,眯着眼笑,手里有一枚地铁票。
离婚后,收拾房间,在壁橱拽出一条破旧的被单,一抖,哐啷掉出一个杯子。
是幺鸡的杯子。
有一天,她捧着一杯热水,靠在阳台,说,张嘉佳,将来你结婚了,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我说,女儿吧,鬼精灵鬼精灵的女儿。
她说,那就肯定不是我这种。
我说,为什么。
她的眼泪掉进水杯,侧过脸,不让我看见,说,因为我不快乐。
幺鸡的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