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了,要我把火再点燃么?”“不用了,”大鸿说:“这样也挺好。”“你不冷么?”“有一点,不过没关系。”越来越接近深冬,一天一天的,雪下得越来越大,鹅毛般厚积在白茫茫的大地上,丝毫也不化去,而后沉积为冰。北方的原野变成了冰原,踩上去的时候,偶尔能感觉到地面悄悄地裂开,发出咯咯的裂响。风裹着细雪撒满整个世界,孤峭的山峰在雪幕中渺茫,大鸿仰起头的时候,山顶上的那个身影像是远在天边。那天晚上说完了话,刑天就登上了山,从此他每天都去爬那座山,去眺望北方,仿佛期待什么事情的发生。
他等待着,像是一尊被风雪剥蚀的雕塑。大鸿在山下仰头去看他,往往一看也是许久。王师的战士们看着这两个神将,觉得他们很奇怪,很多传说都说他们曾是坂泉之战的死敌。大鸿有时候很后悔,后悔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不选择呆在西域不回来,他想象自己和那帮王师的兄弟们一起掩着破了的裤裆跋涉在沙漠上寻找着蚩尤,然后找到一个绿洲,建立一个小国家,就那样永远不要回到涿鹿。这样他就可以不知道蚩尤的结局,也不必去看刑天,他不用再是神将大鸿,他是猫猫狗狗都没有关系。很多年以前大鸿只是一个军前的小卒,他和那时候的公孙轩辕一起缩在一个破旧的草屋里,想着他们终于会有一天成为受人尊敬的人。而等到他们成为了令人敬畏的人,大鸿忽然发现他不再是自己。大鸿登上了山顶,站在刑天背后。“我应该回涿鹿去了,”大鸿说:“王命只是让我告诉你蚩尤少君的消息,现在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又不准备谋反,我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刑天没有回答他,只是对着萧瑟的北风,嘬了一口烟卷。大鸿没有期待他的欢送,转身要下山。“起风啦,”刑天忽然站了起来,“蛮人就要来进攻了。”“你怎么知道?”“大雪要封山了,蛮人们要来抢食物。”刑天提起了他的干戚,大鸿能感觉到他很振奋。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北方冰原的地平线忽然变得凹凸不平,风里传来了撕裂般的喊杀声,披着生豹裘和羊皮的蛮人们大踏步地冲锋上来,他们操着巨大的狼牙椎和石钺,满脸勾画生青色的图腾。王师的战士们战栗着操起了武器,迎着满山遍野的蛮人,刑天举起了战斧,大鸿缓缓地拔出了他的刀,神器的共鸣在空气中带起锐烈的风声。“你会在背后杀了我么?”刑天忽然扭头看着大鸿。“不会,”大鸿说:“若是我要杀你,一定正对着看着你的眼睛,就像我第一次杀你那样。”“吼吼吼吼,你有的时候真的很像一个英雄,”刑天笑得很嚣张,“我喜欢,但是你什么时候杀过我?”“杀!”刑天高举起他的战斧,他额角的青筋猛地一跳,像是要撕裂皮肤冲出去的蛇。他一个人冲了出去,所有人静静地站在他的背后看着。王师的战士们看着大鸿,不知道是不是让这个危险的家伙先冲出去死掉好。大鸿默默地看着刑天的背影,他似乎根本不曾感觉到只有自己冲了上去。孤独的魁梧的身影甩开大步在冰原上狂奔,向着蛮人的潮水一样的队伍冲去。“杀!”大鸿忽然举起了赤炎。“杀!”王师的战士们都跟着他吼叫起来。王师和蛮人们在冰原上砍杀。鲜血像是雨花那样在每个角落中溅开,落到雪面上化成一点一点的斑驳梅花。这是一场真正的血战,神将们冲锋在前,王师的将士们和蛮人都如同伐草那样倒下。大鸿没有离开刑天的身边,看着他大开大阖地挥舞着战斧,每一个靠近他的蛮人都被切成两半。战场上的刑天像是一匹野兽,他使劲地抽动着鼻子,指着远处:“看见旗杆上的狐尾了么?蛮人的首领,那是蛮人的首领。”他大吼了一声,向着蛮人最密的地方冲了过去。大鸿放眼去看,没有旗杆,也没有狐尾,只有冰原上一棵枯萎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