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了手,往下敲动床板:
「床侧的暗格里,有我留下的殉葬旨意。你拿出来,烧了吧。」
李玄歌按照我的指示,拿出那道数月前拟好的旨意,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
「陛下,当年封后的圣旨,写得粗制滥造,如今殉葬的旨意,倒是精巧工整。」
我偏过头去,无奈地笑了,滑过两道泪痕:
「封后,随便写写,你都满意。这个不好好写,怕你既怨我狠心,又怨我无情。」
李玄歌缓缓合上圣旨:
「陛下写过更差的,是那封求情献媚的信。」
他说完闭上眼,唇角噙着笑,一字一句背了出来:
「夫君,岂得听人妄言,而有此之祸延至妾哉?自别后,旦夕思君,食寝不成,人亦消沉,遑论崔宋欺我辱我,我皆不得已。今于京中为君定势扫障,盼早归。」
他背完了全篇,偏过头来看我:
「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我直愣愣地看他,突兀地笑出了声,笑得嗓子干哑,浑身无力。
其实是有的啊。
盼早归,是真的。
我握紧李玄歌的手,慢慢想要去闭上眼。
余光见他拿出汤勺, 放到一旁,用手端起药碗。
「不要。李玄歌, 我不喝药了。」
他微微垂眸, 盯着那药汤, 语气无奈:「这是给我喝的。」
我困惑地偏头看他。
他仰头灌了下去, 把碗放回到原处, 平静地爬上床来, 躺在了我身侧。
我震惊地看他, 声音颤抖:「你,你做什么?」
他侧过身来,微笑地看我:
「问秋, 别怕。」
他用指腹拂去我眼角的泪:
「我不会第二次扔下你的。」
那鸩毒发作得极快, 他疼得佝偻身子, 在我身边蜷着,浑身不停地发抖。
我用手捧着他的脸。
李玄歌侧着身子, 目不转睛地看我, 唇角不断溢出黑血,断断续续说话:
「自别后……旦夕思君……食寝不成……人亦消沉……」
他拼命地往前靠近,像是想要过来吻我。
我靠过去迎他。
只听见他张了张口,声音轻到了极点:「……我是真的。」
他们恩爱不疑地度过了十几年光阴。
「【「」明问秋, 我是真的,如此思你, 爱你, 念你,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