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牵机的边俊忽然乱了步伐,喉头“咔咔”作响。走了这么一阵子,他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舒解出来,眼前都是什长那笑眯眯的面孔。说是个什长,其实年纪也和辎兵们相当,只不过年少就出来做野兵,多些军旅的经验罢了。短短几天,边俊和什长还不熟悉,只是觉得这人周密亲切是个好人。可呼吸之间,这个在危局中还能用笑话安抚人心的什长,这个年轻的老兵竟然已经不在了。边俊就站在他的身边,脸上身上还有干涸的血渍,却连过程都没能看得清楚。
鹰旗军的老兵曾经告诉过他,真正的战场上没有害怕的机会,那都是战前的才会扰乱人心的东西。当朝夕相处的弟兄在身边倒下,当箭石和刀锋迎面而来,主宰人的更多是愤怒,是复仇的火焰。
在这不知究竟的深洞里面,一个弟兄倒下了,可是完全没有复仇的可能。那些闪电一般快捷的怪兽可以轻易粉碎这支小小的军队,就算路牵机索隐这样的身手也无法逃脱。脚下的路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不知道还能走多久。没有人回头去看,可是所有的辎兵都知道那些怪兽还跟随在后面。除了水流声、脚步声和山马的蹄声,背后隐约又传来了细碎的声响。他们应该感到庆幸,因为怪兽至今还没有再次攻击。
一种尖锐锋利的感觉冷冷刷遍了他的每一寸皮肤,他认为那不是害怕。害怕是他在逃离枣林时候已经充分认识了的情感,而这种感觉是陌生的。边俊还在机械地迈步前行,但是什长的脸已经完全遮蔽了他的视线,他觉得自己要垮掉了。
“火把投到最后去!”路牵机忽然停下脚步发令。
辎兵们愣住了,这漆黑的洞穴,火把也只能勉强照亮前面的路程,若是连火把都放弃了该怎么办?“快!”路牵机的声音中有了怒意。
他的权威那么大,执火的辎兵没有再想,下意识地把火把朝后方传去,那集团光亮迅速移动到了队尾。剩下前面的辎兵不知所措。
边俊的喉间忽然感到一丝冰凉,那钢铁的腥气镇住了他抖动的嘴唇。
“你要是想死。”路牵机的细语贴着他的耳边响起,“就赶紧死到河里去!不要在队中败坏士气。”这个时候,一声惊呼也许就能彻底摧毁高度紧张的辎兵们。
边俊的呼吸停顿了。他能感觉到破月刀残缺的刀锋正在缓缓咬开自己的皮肤,那种狂乱的感觉随着细细的血流离开了身体。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全然没想到这样的漆黑当中,路牵机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
“不想死的话……往前走二十步,蹲下来摸左边脚下。”路牵机的刀锋离开了边俊的咽喉,可边俊的心中依旧空空荡荡。那咬牙切齿的语气,让他觉得,这神明一般的路将军,有着和这黑暗一样冰冷的颜色,并不是那个热血沸腾的鹰旗军大哥。
路牵机摸索着前行,扶着一名名辎兵的肩头告诉他们重复边俊该做的那个动作。当走过第六名辎兵的身边,队伍的前端忽然闪出一捧微弱的白光。接着,一个又是一个。
他松了一口气,边俊并不象他担心的那么糟糕,他找到了那堆银粉,并且让每个到来的辎兵都在前人的背上或者驮兽身上印上银粉的手印。这白光虽然微弱,却可以提供最起码的照明,让辎兵们能够跟随前行。
离开空地的时候他就想到了火把的问题:完全是机遇,最初点燃的三支火把都是松明的,而后来的这几支则是牛油。他不能确定牛油燃烧的味道是否会象玉儿糕一样让怪兽们激动非常,但是尾随而来的怪兽显然在追逐什么气息――要知道,在河岸边打捞辎兵的时候,这些古怪的家伙并没有出现。
火把燃烧到了中段,正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