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p>
“学生还想您再帮我掌掌舵。”</p>
杨老教授瘦骨嶙峋，鼻子上架着一副老式的老花镜，神情恬淡。</p>
他洒然一笑，道“老头子学了一辈子的医，自己身体还整不明白吗？老了就是老了，人总有去的一天。”</p>
“再说了，我还能给你掌什么舵，我的大院长。”</p>
“你一把年纪了，老头子我还能再拿止血钳子敲你吗？我也敲不动喽。”</p>
“院长？”</p>
陈阳和唐婉注意到这个称呼，敢情站在杨老教授床头，眼泪都要掉下来的这位，竟然是这家私立医院的院长吗？</p>
杨老教授看到陈阳和唐婉，冲着他们颔首微笑，没有问来历和身份，只是温和地示意稍等。</p>
这种恬淡平和的态度，出乎两人意料。</p>
“怎么好像对不上”</p>
陈阳和唐婉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样的认知。</p>
杨老教授跟院长的对话，还在继续。</p>
“黄明呀，老头子就这么个愿望，等我一闭眼睛，你就找个外科手法好的医生，给我拾掇拾掇，把这臭皮囊捐给学校，让学生们多学习学习，操练操练嘛。”</p>
“这是要做大体老师？“</p>
陈阳惊了，这才知道杨老教授和黄明院长在聊些什么。</p>
杨昆老教授竟然是在安排后事，要求死后将遗体捐献给医学院，给学生们解剖学习用。</p>
医学领域对解剖学习用的遗体，向来尊称为大体老师，因为国情原因，除了东北某医学院有大量抗日战争时期留下来的日军遗体，哪里都缺大体老师。</p>
杨老教授摘下老花镜，揉着眼睛叹息道“十几年前，老伴去世的时候，我还想着哪天脑子不好使了，做不了研究，我就把眼角膜、器官啥都捐了。”</p>
他苦笑一声，很是遗憾地道“没想到老头子这么能活，脑子还好使，眼睛器官全都不能用了。”</p>
“老伴一个人在医学院里呆了十几年了，每次想她喽，我就去医学院里看她。”</p>
“等我死了，老两口就一起做伴去，这不蛮好嘛。”</p>
黄明院长拗不过老头子，哭着答应了。</p>
临走前，他披着白大褂，对着自家老师深深地鞠躬。</p>
陈阳和唐婉在边上，彻底被镇得说不出话来。</p>
杨老教授瘦弱得风都能刮走的身躯，这一刻在他们眼中是如此的高大。</p>
夫妻两人，一辈子献身医学研究，临到头了，继续“献身”给医学事业。</p>
活着的时候，培养医学人才，桃李满天下；死了，依然用残躯，继续为培养下一代医学人才做贡献。</p>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p>
崇高？伟大？奉献？</p>
陈阳一时间只觉得词穷，找不到任何一个词，可以形容一个这样的老人。</p>
黄明院长走了，杨老教授重新戴起老花镜，端详起陈阳和唐婉来。</p>
他拍了拍病床，温和地道“年轻人，不嫌弃的话过来坐坐，近乎一点，好说话。”</p>
两人毫不犹豫地无视了旁边的椅子，干脆利落地坐到病床上。</p>
这样的老人，谁有资格说一声嫌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