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并要求他记录下了曾经的轻生念头、曾经讨厌过的自己身上所有的特质以及过往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和惩罚等等。
所有的记录工作完成之后,米博彦站在生命线的边缘沉声道:“现在我们开始做一件事,你需要将这些白纸上记录的每件事,都将责任和过错完全记到别人身上去。”
“什么?!”温霖愕然,“可是我也不是完全的受害者,我也欺负过别人。”
米博彦坚定道:“不管事情看起来有多么荒谬,都怪到另外的人身上。隐藏的高功能边缘型人格障碍者就总是这么做,你可以从最简单的事件开始,在心里默念:不是我的错,是他们的错。
然后体会一下这样做带来的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将清凉的烫伤膏涂抹到皮肤上,去淡化情感的疼痛。”
温霖纠结着走上前,低头看着生命线上的记录,踟蹰开口:“中学的时候,我和班里的男孩子起哄,欺负过一位女生。她性格沉默,不爱说话。
我曾经把自己写的一张表白的纸条塞进了她的课本里,然后引诱大家去发现她的‘秘密’,让别人误以为纸条是她写的,并且通过这样的方式去羞辱她获得了开心。”
米博彦点头,“嗯,现在为你的这个行为做辩护。”
温霖尴尬道:“都是……都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性格也不好我才欺负她的。很多人都在欺负她,不光我一个。我想她之所以被大家欺负,肯定是因为……因为她自己不好。”
米博彦道:“下一个。”
温霖向前走了几步,“十六岁的时候想过自杀,我觉得家人对不起我,我的朋友和老师也对不起我。为什么我会生在这样一个腐朽的家庭里,为什么我不会投胎在好人家?
是他们,没有给我提供我需要的任何东西,没有满足我的需求。这个世界对不起我,我为什么还要为他做贡献,这些犯错的人不配活着,他们都该去死……”
时间分秒流逝,两人一同走完这条长长的生命线的时候,温霖已经精疲力竭。他本身不太喜欢这样推卸责任的做法,但他无法忽视当他真正这么做的时候,心里那份如释重负的感觉。
很舒服,很轻快。
米博彦让他休息了片刻,又道:“现在我们来做些低功能边缘型人格障碍者会做的事情。”
温霖道:“什么事?”
米博彦道:“为刚才每一件痛苦的事情怪罪你自己。如果你的母亲逼你吃掉地上的菜叶,请相信一定是因为你做错了事情。
或者这样想,你本人完全没有价值,所以你的尊严不值得被别人尊重。”
温霖脸上的肌肉有些颤抖,他花了几个小时沉浸在自己所记录的事件里,太多相互矛盾的观念想法冲击着他的大脑,他责备自己也责备其他所有人。
米博彦站在一旁静静等待,他有时会要求温霖去做些清理场地回收物品的事情以测试他当前的状态。
渐渐的,温霖开始变得麻木。
他发现自己很难去思考米博彦的要求,很难去完成任何事。哪怕只是捡石块这样的小事,都要耗费他巨大的精力。
心中巨大的挫败感袭来的时候,如同狂暴的烈风海浪,瞬间击垮了温霖心中摇摇欲坠的防御堤坝。
他几乎是毫无准备地,放声痛哭。
可以想象的是,每天24小时,每周7天,都生活在这样剧烈情绪波动中的边缘型人格障碍者,他们又会如何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