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血,自己也得流血。卜鹰道:“我承认独孤痴是天下无双的剑客,可是他要让我流血,他自己也得付出代价。”小方立刻问:“他也受了伤?”卜鹰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淡淡地说:“不管怎么样,如果他来了,我一定把他留给你。”还未到黄昏,队伍就已停下。根据加答的报告,这里与“死颈”之间的正确距离是二十九里。驼马围成了一圈,帐篷扎起,每个人都依旧在做他们应该做的事,和平时完全没有不同,仿佛根本不知道有大敌将临。
小方已有一整天没有见到班察巴那了,这两天他也没有被派出去值勤巡弋,一直都陪着卜鹰留在那顶上悬挂着黑色鹰羽的帐篷里。负责管制食水的严正刚和照料病患的宋老夫子也来了,是卜鹰请他们来的,请他们来喝酒。今天卜鹰的兴致居然很好。他们喝的不是古城烧,是“呛”——青稞酿酒,名曰呛。这种酒虽然不易醉,醉了却不易醒。黄昏后外面就响起了歌声,对藏人们来说,歌与酒是分不开的。四下营火处处,每个人都在歌,都在饮,好像故意要让别人认为他们完全没有戒备。就算他们有所戒备又如何,“箭组”中的勇士,剩下的已不到十人。根据小方所听到的马蹄声,卫天鹏调集来的人手至少有他们的十倍。班察巴那回来了。他证实了小方的想法,他已到“死颈”去过:“此刻已到了那里的,大约有七十匹马。”七十匹马,就是七十个人,就是七十件兵刃,每一件都必定是杀人的利器。班察巴那又说:“那些人每一个都是驰术精绝的壮士,其中有一部分人用的是长枪大戟,有一部分人配着弓弩,还有七八个人用的是外门兵刃。”能用外门兵刃的人,武功绝不会太差。班察巴那却说:“可是真正可怕的绝不是他们。”“真正可怕的是谁?”小方在问。“除了七十匹马外,还有三顶轿子也到了那里。”沙漠中居然有人坐轿子,在准备突袭强敌时,居然有人要坐轿子去。小方更惊异:“轿子里有人?”“有。”班察巴那道,“一顶轿子一个人。”“是些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卫天鹏派轿子去接来的,当然都是了不起的人。”班察巴那迟疑了片刻,才接着道,“我只认得出其中一个。”“你认得出的是谁?”“就是你认为绝不会杀人的那个女人。”小方闭上了嘴。——波娃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真的能在眨眼间杀人?他看不出,真的看不出。他也不相信,也许已经不是不能相信,而是不愿相信。班察巴那道:“除了她之外,另外一个是独臂独腿的残废,左腿上装着根木脚,右手上提着个黄布包袱,分量看来很重。”小方立刻问:“他有多大年纪?”“我看不出他的年纪。”班察巴那道,“他的头发每一根都白了,亮如银丝,但是一张脸却还是白里透红,看来简直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小方又问,“你说的这个人,是个女人?”“是,是个女人。”小方的脸色仿佛已变了。“另外还有一个呢?”“那个人好像是个瞎子,下轿时都要人搀扶,但是唯一发现我躲在附近的人就是他。”班察巴那苦笑,“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小方的心在往下沉。他已猜出这两个人是谁,在当世的绝顶高手中,这两个人绝对可以名列前十位。卜鹰也应该知道他们的,但是卜鹰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淡淡地说了句:“你累了,来喝杯酒。”不易醉的酒,醉了就不易醒,最可爱的人,往往就是最可怕的人。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天色已暗了,人也将醉了,营火却更亮,歌声也更亮。卜鹰的锐眼也更亮。他为什么能如此镇静?难道他已有方法对付即将来的那些人?小方想不出他能有什么法子。那瞎子无疑就是搜魂手。“毒手搜魂,性命无存。”如果他要去找一个人,那人不是赶快逃走,就是赶快为自己料理后事。能够从他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