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拉大喝一声,用巨斧的大手,抽出一条沉重的铁鞭,挟带劲风挥下。小方只得暂时后退闪避,花不拉掌中铁鞭连环飞舞,不但占尽地利,也抢了先机。岩石上的箭手还没有死光,还有弩箭射出,阳光好像中了一箭。小方第四次往上扑时,花不拉手里飞舞的铁鞭忽然垂下,就像条死蛇般垂下。花不拉的脸忽然扭曲,发亮的眼睛忽然变成死灰色,也像是条毒蛇忽然被人斩断了七寸。
他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胸膛,死灰色的眼睛里充满恐惧惊讶。小方也在看着他的胸膛,眼中同样充满惊讶,因为他的胸膛里竟忽然有样东西穿了出来。一样发亮的东西,一截发亮的剑尖。一柄剑从他背后刺入,前胸穿出,一剑穿透了他的心脏。剑尖还在滴血时就已抽出。花不拉倒下。一个人站在花不拉身后,手里提着一柄剑,一柄刚才在片刻间刺杀数十箭手的剑,也就是一剑穿透花不拉心脏的剑。这个人竟不是班察巴那!他手里提着剑,竟赫然是小方的魔眼!这个人是谁?除了班察巴那外,还有谁会来救小方和阳光?他手里怎么会有小方的魔眼?卜鹰?是不是卜鹰终于出现了?还没有看清这个人的脸时,小方的确这么样想过。这想法使他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可惜他又想错了。这个人既不是班察巴那,也不是卜鹰,而是个他从未想到会来救他们的人。这个人赫然竟是赵群。那个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连付出二十五两银子时,一双手都会紧张得发抖的人。现在他的手却比磐石还稳定。他的手里握着剑,握着的是小方的魔眼。魔眼闪动着神秘而妖异的寒光,他的眼睛里也在闪着光。现在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规矩老实的人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甚至比魔眼的剑气更可怕。“你究竟是谁?”小方问。“是个杀人的人,也是个救人的人。”赵群道:“杀的是别人,救的是你。”“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因为他们要杀的并不是你。”赵群道,“因为你本来就不该死的。”小方又问:“他们要杀的是谁?”“是我。”赵群的回答令人不能不惊讶:“他们本来要杀的人就是我。”小方怔住。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赵群已转过身。“你跟我来。”他说:“我带你喝酒去,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的酒很不错。”小方虽然也觉得很需要喝一杯:“但是现在好像还不到应该喝酒的时候。”“现在已经到时候了。”“为什么?”“因为你有话要问我,我也有话要说。”赵群道:“但是我有很多话,都要等到喝了酒之后才能说得出。”转过前面的山坳,谷地里有个小小的山村,山民淳朴温厚。可是他们用麦秆酿的酒喝到嘴里时却像是一团烈火。他们喝酒的地方并不是牧童可以遥指的杏花村,只不过是个贫苦的樵户人家而已,如果有过路的旅人来买酒喝,他们的孩子在过年时就可以穿上一条新棉裤了。主人用一双生满老茧的手捧出个瓦罐,用小方听不懂的语言对赵群说了些话,就带着妻儿走了,将三间小小的石屋留给他们的贵客。小方忍不住问:“刚才,他在说些什么?”“他说这种酒叫‘斧头’,只有男子汉才能喝。”赵群微笑道:“他说他看得出我们是男子汉,所以才拿这种酒给我们喝。”他带着笑问小方:“你明白他的意思了么?”小方明白:“他这么说,大概是希望我们付钱时也像个男子汉。”屋子的四壁都是用石块砌成的。一个很大很大的石头火炉上烧着一锅兔肉,一大块木柴正烧得“噼啪”发响,屋子里充满了肉香和松香。女人不在这间屋子里。阳光中了箭,中箭的地方是在男人不能看见的地方。赵胡氏带她到后面一间小屋里,用男人喝的烈酒替她洗涤伤口,疼得她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但是她并没有漏掉外面那间屋里的男人们说的每一句话。三碗“斧头”下肚,酒意已冲上头顶。先开口的是小方